為了要有更好的了解,也許我們可從中國藝術最簡單的造型之“一”說起(圖 1)。當我們書寫 “一”字時,稍有藝術素養的人是不會只以水平揮毫,而是先用力落筆,稍為停頓,再往右略微向上帶過,然后再著力向下朝左拉回,直到毛筆提起,如此形成微傾起伏拉長的 S 形,且兩端呈現大小不等之圓鈍形。此“一”字造型可以被視為典型的寫法,歷經多少世紀,至今依然如此書寫。
字造型,也由其實與虛(Solid and Void)巧妙并置所產生之明顯張力而更活潑有力。譬如“一”字底下空白部分(Empty Space),其中簡略呈拱形,而使兩端看來更為厚重,因此使得這個字有著向下拉的感覺。此一對立產生了像拉緊的弓形。當今其印書體為黑色細長矩形,當然較欠缺吸引人的美感,因為欠缺毛筆字體方圓之間的平衡。后者厚圓的兩頭給予某種柔軟度,使得視覺上更可接受,因為很自然地圓柔較方銳的邊緣更為討好。而且印刷體也缺乏文字書寫時墨汁與紙質作用所產生不規則的毛邊。此一手寫的質感賦予人性要素所產生之特性與中國美學樸拙密切相關。
在中國古典家具有許多造型都以某些構件流暢的線條來柔化其幾何角度。譬如優美 S 形的霸王棖(Giant’S A rm Braces)(圖 4)??砂l現用在許多四面平桌(Flush-Sided Corner-Leg Tables)的結構上。
到了十八世紀,自然流暢的線條已不再為中國家具設計所看重。這通常都被更費工的造型和裝飾所犧牲。牙條變大了,曲線變得更僵,而椅背板也變得幾近垂直。
三、勢或活力(Dynamism Or Power)佳例
增加中國古典家具仿生性的另一個美學特質就是勢、活力,或稱賓主互換。這可見于許多中國藝術的精品中。然而,在十七世紀前大部分的國書里,所謂的“勢”幾乎被忽略。尤其是明代的蘇州異派,書風愈來愈軟愈甜,幾乎喪失了“勢”的感覺,如當時的文徵明等。董其昌對這些異派作風非常不以為然,因此為文大肆抨擊,并力創新的書風。異派最讓董其昌反感的,就是沒有“力量”。而董其昌卻非常強調力量的展現,也就是強調作品一定要帶“勢”。
講“勢”也許太過抽象,如何在藝術上具體展現?“勢”并不是要以最強、最滿的形式來展現。例如在一些繁復的書面中,給予一個空間,書面就可以呼吸,就會有“勢”產生,這種方法也可說是“賓主互換”。
在明朝(1368-1644),書家董其昌再三提及正負空間彼此平衡協調構成一幅完整及可生存圖書空間的重要性。他說:“你必須了解實虛(Substance and Void)的原理。實與虛在功能上是互補的。你惟有敏感地權衡實虛,而將兩者融入你的概念中,然后你的書才能獲得自然清新”。(注:“須明虛實,虛實互用,但審虛實,以意取之,書自奇矣?!薄抖洳罚?nbsp;